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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段找书读的日子

作者:孝感市文联 刘碧峰 来源:本馆  发布时间:2020-07-03

       从图书馆借回张新蚕著的《家国十年·1966—1976》一书,一读就放不下,记忆深处的许多东西,不自觉的就浮上了脑海,特别是关于到处找书来读的那些记述,令人顿生共鸣,适逢市图书馆要编一本关于“读书的快乐”方面的书,我想,我在那段时间里四处觅书、苦中有乐的日子,也属“别有洞天在人间”的另一道风景,于是欣然命笔,写下这篇虽然不太切题、但也不算跑了野马的文章。    

著名作家止庵先生说过:“买书第一,读书第二,编书第三,写书第四。”止庵先生这里所说的,是当前读书人的一种人生境界,仔细想想,我目前的生活状态,倒颇有这么一点意思。   

     近些年来,随着收入的增多和生活的稳定,每年总要抽些余钱,买个三五十本书;在读书方面则是每日的必修之课,稍有闲暇,总要找书来读,读自己的藏书,读师友的赠书,更多的是读从图书馆借来的书,每个月至少要读个十余本;又因我现在所从事工作的性质,每年都要编几本书在全国各地出版社出版,同时,在业余时间坚持文学创作,陆续出版小说集、诗集、散文集、报告文学集六本,正所谓买、读、编,写、无一不与书字相关。    

       自新时期以来,我国出版业呈现出空间的繁荣,我们想读什么书,都能够极为方便地找来,以解饥渴。然而,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中后期至七十年代中期,正是“十年动乱”时期,整个神州大地万木萧索,文化园地一片荒芜,所有的精神文化成果和产品,都被打成“封、资、修”的东西,想找一本像样的好书来读,简直就如做梦娶媳妇的事。就是在这样的情境下,我先后读到了一些优秀的文学作品和文化典籍。因此,这一时期的读书生活,在我的心中,留下了深深烙印。    

       一九七O年,我还在读初中,那时节,正是大革文化命的高潮时期,除了一些“无产阶级专政”方面的理论读物之外,很难读到历史文化典籍或者文学名著方面的东西,学校的图书室在农宣队来时就已查封,听老师说里面有好多文学名著,但我们却无缘涉足其间。在我知道了图书室的秘密之后,我怎么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和欲望,便打起了一窥的主意,利用打扫卫生的机会,和一个同学撬窗潜入图书室内,匆匆忙忙各揣了几本书出来,到家仔细一看,却是《林海雪原》、《野火春风斗古城》几种常听人们津津乐道的小说,还有一本当时看起来如若天书的《易经》。   

     这几本小说的到手,着实让我喜出望外,一连多日沉浸于其中,让我稚嫩的心,得到了难以言说的充实享受。这几本书很快就看完了,但也不敢再到学校图书室里去偷书了,好在那时候同学们都想读书而又难找到好书,私下里便流行起换书读的风气,于是我便用这几本书与同学们换书,初中两年间交换了近五十本书,现在想来,这一阶段,所读的书既量大又扎实,每本书的精髓可以说都深深地刻在了心里,而更重要的,是这段四处找书读的日子,让我渴求知识的心灵,得到了莫大的抚慰。    

       进入高中阶段,学校开设的课程,仅有《工业基础知识》、《农业基础知识》等几门,语文课本都是毛主席语录和当时的几篇通讯报道,有点文学色彩的也就是几篇鲁迅的文章。恰在此时,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全套鲁迅作品的单行本,这也是文革时期出版的唯一的现代作家作品集,我闻知此消息后,在伯父面前死缠硬磨地要来了三元钱,到附近的小镇供销社里,买来了《且介亭杂文》、《呐喊》、《野草》等十二本书,每本书的定价在二角至三角伍分之间,在我抱着这些书回家的路上,我感到我是世界上最富有、最快乐的人了。    

       鲁迅的著作,伴随我度过了愉快的高中阶段,但这一时期,正是人生求知欲望最强烈的时期,鲁迅的著作尽管博大精深、内容丰富,却不可能满足我的读书之愿,我又用这些鲁迅著作,与同学们交换一些当时新出版的《金光大道》、《激战无名川》、《分界线》等书,这些书尽管都是在高、大、全模式下出产的,但对我们这些荒不择食的读者来说,总是聊胜于无,颇有解寂之效。    

       一九七五年,我已高中毕业两年,在毛泽东谈红楼梦的讲话传出之后,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这部经典名著,这是当时正式出版的唯一一套古典文学名著,且内部发行,限发至县团级。我听到这个消息后,托多重关系,找到当时的地委宣传部长,批了个条子到新华书店购回一套,书一到手,我即在几天的时间内阅读一过,并在一个月的时间里,复读了两遍,可以说,这是我今生阅读生涯中最愉悦的一次精神享受。

     最使我难以忘怀的找书之旅,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的那几年,当时一大批知识青年下放到农村,他们每个人都带了一批书到农村来,既是追求知识也是消磨时光,我们所在的村下放来了四个武汉知青,且都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,每个人都带来了一个书籍,各有二三十本之多,还不时回家换来新书。他们带来的书,成了我最大的念想,一有机会,我就缠着他们叫哥哥套近乎,使他们个个都喜欢我,他们视为珍宝的书,只要我借,都不打束口,几年下来,我从他们的手里,陆续借读了二百多本书,且都是那时候极为难见、列为禁书的“封、资、修”的东西,诸如托尔斯泰、巴尔扎克、狄更斯、普希金、中国的唐诗、宋词、元曲以及《子夜》、《家》、《骆驼祥子》、《女神》、《香飘四季》、《清江壮歌》等现当代文学名著,这段阅读经历,极大地打开了我封闭的心灵,丰富了我荒芜的精神家园。   

     现在回想起来,那段日子里,文苑凋零,书林无枝,想找到一本好书,不说比登天还难,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而我们农村土生土长的青少年,就更是难上加难了。而我却机缘巧合,居然找到了这么一些好书,而且,正因为那时候书少,每借到一本书,读得是分外仔细、认真,有的书甚至看过多遍,这恰恰使我受益匪浅,并为今生这辈子从事文学工作并小有所成,打下了极好的基础。   

    现在读书的环境,与那段日子,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,书店里的书琳琅满目,图书馆里藏书品种齐全,我们想看什么书,很轻松地就可以拿到,我们的读书生活可谓丰富多彩,但那段四处找书借书来读的时光,却在我的心中不时闪现,那既苦且甜的味道,将令我回味终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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